
就一般社會慣常將「流行、時尚」與「拜金、薄情、媚俗、膚淺」等等負面詞彙做連結的語境來說,將「惡魔」劃歸成這些詞語的同類也沒有什麼不對,電影海報上也意有所指的將高跟鞋結合魔鬼用的三叉戟、或是替梅莉史翠普(Mary Streep)加上尖角和尾巴。看起來一切都相當明顯,梅莉所飾演的米蘭達(Miranda Priestly)既然能在時尚界呼風喚雨,無疑就是大魔頭一個,而她所控制的《RUNWAY》雜誌就是地獄般的國度了;再如此延伸下去,安海瑟薇(Anne Hathaway)飾演的社會新鮮人安德莉亞(Andy/Andrea Sachs),可以說是經歷了一場墮入魔界而又得道昇天的過程。這一切解讀都是那麼理所當然,簡單易懂,然而這部電影的角色真的如此刻板嗎?

其實在電影之中處處都有逸出這種觀念的地方:當梅莉史翠普淘淘不絕的背誦冗長的台詞,將安海瑟薇身上樸素藍色套頭衫的譜系說得一清二楚時,時尚與簡樸之間在資本主義社會裡已經具有微妙血脈傳承;當被平日被壓榨透徹的小惡魔看到大魔王面臨婚姻失敗的處境時,突然理解「過度追求事業」與「惡魔形象」只有在女性身上才會被劃上等號連結;當最後一幕機車上司不經意露出祝福的微笑時,誰能夠再信誓旦旦的拍胸保證,惡魔外表不是只是為了保護天使內心的武裝?
我想,安德莉亞的離開並不是道德良心的覺醒,只是單純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。米蘭達也並不是惡魔黨,她的堅持、鐵血只是對完美藝術展現的要求,而她的手段、口氣、面孔也只是為了自衛而對抗的武器。比起安德莉亞那群「生活樸實」的朋友─一群道貌岸然的小市民─來說,這群穿著Prada 的「拜金女」們在銀幕上狼狽奔波、出盡洋象,讓觀眾在消遣的快感裡合理化自己妒嫉的情緒,她們實在可愛得多了。相較之下,一個只在乎自己女友在生日會上不出現,而毫不體諒她工作形態的男人,一個找了新工作就要女友配合搬遷的男人,應該算是什麼呢?一個只憑一眼印象就教訓他人感情生活的朋友,一個明明自己見名牌包眼開卻不滿別人追求時尚的女人,又應該算是什麼呢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