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一般類型片相較,本屆金穗獎入圍的兩部恐怖片都並不是那麼遵守公式的乖乖牌。無論是《消散》在結局的大逆轉,還是《搞什麼鬼》的有意惡搞,都可以看到在這個國片開始從作者的囈語轉向與觀眾對話的年代裡,新一代的導演在創作與市場之間仍然有嚴重的焦慮。
令人好奇的一點就是,其他入圍的導演未必沒有這樣的焦慮,但是在作品的呈現上,卻沒有兩部恐怖片表現得如此赤裸。對比當前國片市場的現況,金穗獎的入圍作品顯然呈現了另一種相反的景緻。點評台灣近年來出品的恐怖片:從陳國富的《雙瞳》、蘇照彬的《詭絲》,乃至於《絕魂印》和《絕命派對》,無論是搞鬼也好、虐殺也罷,這些作品所呈現的極端商業味兒,在國片中是獨樹一格的。在這些恐怖片的身影中,絕對不會看到導演跳出來在螢幕上自剖的情形。這樣的差距意味著不同年代導演的不同思考?亦或是參展作品與院線商品的鴻溝?還是電影創作者在影響焦慮下對前人的反動?或許單就兩部短片無法找出適當的解釋,卻也是值得持續觀注的有趣現象。
言歸正傳,先從《消散》談起。本片故事從四個大學生出遊展開,四人因為車子拋錨而借住附近的民宅,宅子的主人是個陰森、怪異而沉默的老人。就在借住的當夜,開始有一連串怪異的事情發生……
《消散》對於場景的美術設定特別重視,也成功地透過演員的演出與畫面的配合營造出恐怖懸疑的氛圍。但是這樣的氛圍沒有好的劇情節奏配合,在嚇人的點子不夠(也有可能是執行的成果未達原先設定)的情況下,反而讓電影顯得有些雷大雨小,嚇人的功力或許還有進步的空間。倒是最後結局的一記回馬槍,讓整個平淡的故事有了些許意思。
絕大多數以鬼做為題材的恐怖片,都將人/鬼之間對立起來,無論是人怕鬼還是人戀鬼,最終都建構在人鬼殊途的基礎上。《消散》的結局抹平了主角與鬼魅之間的分際,讓電影大半時間中,主角一行人對鬼的恐懼成為蒙昧之下的荒謬。這也不免引人深思一件事物若使我們害怕,是否意味著該事物許多的特質,其實是在我們的內心深處也能找得到。因此恐懼引起的逃避或是對抗,就變成無端過激的反應了。
若說《消散》的可惜之處在於無法將最後的餘韻包裝在一部引人入勝的作品中,那麼《搞什麼鬼》應該可以充分地彌補這樣的遺憾。其實以主題而言,《搞什麼鬼》大談創作者在自我與市場之間的掙扎與無奈,所能引起的共鳴的對象應該比起《消散》來得狹隘。畢竟後者談的主題雖然晦澀,但卻是每個人都可能遭遇的問題;而創作者對市場的抱怨雖然淺白易懂,但是能心有戚戚焉的仍屬少數。不過,在好的包裝下,《搞什麼鬼》反而能夠吸引更多的目光,達成導演訴苦的目的。
《搞什麼鬼》的故事在說一個想拍藝術片的導演,卻被監製強押著開始撰寫商業恐怖片的劇本。在他不屑地認為這樣的劇本只要套套公式就能完成的時候,卻發現他的生活也開始變得鬼影幢幢,現實與電影的分際越來越模糊……
本片的後設技法相當引人注目,也許不必我在這裡又掉一次書袋。在這種特殊手法的背後,其實我更注意的是導演讓整部電影通俗化的工夫。他對於鬼片的熟稔不只展現於片中處處諧仿《見鬼》、《鬼來電》、《咒怨》等等名片的經典橋段,而是在運鏡上不著痕跡的顯露出來──說「不著痕跡」其實並不貼切,電影中有一個段落就讓主角用台詞大談鬼片的運鏡手法,而電影本身也同步地依其所述的運鏡展現給觀眾看。鏡頭內的敘述者揭穿了鏡頭外敘述者的把戲之餘,其實也提醒了老練的觀影者更加注意全片老練而公式化的運鏡,並且明白這樣庸俗的影像呈現其實是刻意的自嘲。
但無論觀眾看電影的資歷、學識、心態能否注意到這其中展現的無奈,至少在平易近的節奏之中,可以充分享受被導演一會兒嚇唬、一會兒逗笑的快感。好的節奏讓電影中出現一些不算小的瑕疵(例如女主角用DV拍下來的鬧鬼「真相」實在有些牽強)都可以被忽略,專心地投入在歡樂而又恐怖的光影世界中。我很樂見新導演能以這樣的作品展現未來把觀眾帶入影廳的能力。若要在本屆金穗獎35部入圍作品中選出一部最推薦的作品,本片與《匿名遊戲》之間該如何取捨,恐怕是最讓我痛苦的抉擇。
※按:最後一句其實是抱怨一個已經發生的狀況,畢竟「部落格達人推薦獎」就只有一個首獎的名額。
相關放映資訊:(詳細說明請參見本篇)
5/11(一) 18:30 誠品信義店:消散、搞什麼鬼
5/15(五) 18:30 誠品信義店:消散、搞什麼鬼
1 則留言:
Reke您好,我是金穗獎網管,將您這篇文章轉載到金穗獎官方部落格了,特別留言知會一聲(這次可以順利留言了),謝謝您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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